苏耘文集（五）听 箫

芳心

听                      箫

                                                                                                      苏   耘

      认识箫，是儿时听收音机，从《春江花月夜》中的一段《夕阳箫鼓》中认识她的。那么多的弦、管，我一下子就听出她来了，嗯，喜欢，一直到现在，只怕是一生了。

      我喜欢的东西打小开始极少有失落的，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深刻的喜欢。众多的器乐，都是我喜欢的，情有独衷的只是箫，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而现在，可以用文字来表述了。

   笛与箫，一对孪生姐妹，拆字来看，笛是竹子下面一个“由”子,表明她的声音是从横着的竹管的上方流出来的，向上的信马由疆，激越、嘹亮是她的本色。而箫是竹子下面一个“肃”字，这个肃字，就是声音通过竹管的束收，散发开来的，她是内敛的，低回的，肃穆的，她即便是张扬向上的，都是一种向内的沉郁，优雅自己的品格。她的质地总是让我想起玉镯，那种经过几代人的传承，女儿的精气神涵养过的镯，一种内敛的、温润的、油滋的宝光，令人着迷，爱不释手的感觉。她的形，却也让我觉得她是一圈一圈的圆而细的玉带连绵不绝，这正是她独特之处。古琴，琵琶，筝等等她们是一粒粒散落的玉珠，只有箫不是，琴和箫在一起就是一粒粒玉珠缠绕在玉带上，和的声音才是真真的珠圆玉润，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再后来知道一个典故，有秦王的女儿弄玉，善吹笙，引来善吹箫的箫史，两人乘龙驾凤飞上九天，愈加给箫增添了神秘浪漫的色彩了。更有唐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也是玉人，玉声，玉月声声关情，声声袅袅。

       用器乐传情达意，用器乐来表达世间的美好，最极致的莫过于箫了。一曲《梅花三弄》，分明是两个倾心的人儿，经过心灵的交流，会心，会意，就只差一层薄薄的笛膜了，那是情感的顶峰。然而，两个人的性情都是内敛的，谁也无法伸出一指头，点开那一层薄膜，于是，一种美好的情愫终归深藏在彼此的心灵深处，一生一世，不绝不忘......

        有三五知己，都是那有风，有雅，有骨的如水的君子，有条件，乘一叶小舟，在月上东山的时候启程，舟上有清酒，水里有莲荷，低吟浅酌。清风，明月，箫声，若有细雨，那箫一定裹挟着丝丝的荷香的甜腻，那酒也就不觉着醉意了，永远都是七分。不知不觉，山高月小，天光大亮，尚不觉东方之既白，有《阳关三叠》为之添兴，目送友人，长亭折柳，也是一咏三叹，低回婉转的别情离绪，随目尽天涯。相聚相离，都有阳关。

       世间还有一种极致的美好，就是花开微半，用箫声来表达也是极为妥贴的。想那花儿含苞时，多么撩人心魄，等啊，等啊，特别是那夜半才展芳顔的昙花，终于慢慢的启开了她的花瓣。慢些，再慢些，就在这个过程中，炫美到极致，而花开尽时，便是零落了，有《霓裳曲》来慢慢的等待，等待的还有一场盛大舞宴，那是惊若翩鸿的仙子，在披霓裳，擦胭脂，画柳眉，长袖飘翩......

       还有一种箫声，你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那是《观音圣号》。你用什么语言，什么情感都无法表达出来，尽管你是如此想表达她，迫切的想表达她，你就是做不到。她是混沌的一体，没有界限，像仙山里的薄薄的轻雾，软到无影无形，无际无涯；又有一种力量的场把你罩住，这力也是柔柔的、满满的、韧韧的。满怀的慈悲，由心底生发，一粒粒清泪从眼角溢出，你仍然浑然不觉......

       听箫，听着听着，欢喜，柔软，慈悲，疼惜，向往，沉沉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