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耘文集（三）写心千古为一人----读李商隐

芳心

写心千古为一人——读李商隐

                                                                                                    苏        耘

      在浩瀚无垠的唐诗宋词的国度里，我独爱李商隐，喜欢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从心有灵犀这个成语里开始读他，原来，他的每一首诗都如此的耐人寻味，让人猜测，费解，迷惘。当你山重水复，辗转千回后，哦，她是如此的瑰丽，绮丽，气象万千。原来他写得就是人心，把人的情绪，心绪，情感，情思表达到极致。这种极致的美丽，不是平铺直叙表达出来的，他的写作手法独具一格，每一首诗就是一粒粒珠贝，在历史的长河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读他的诗先来读他的无题，《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只望其锦，就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华美的乐器，由她弹奏的乐曲，自然也是优美无限的。而在这美丽的乐声中，一弦一柱，也就是每一弦乐声是伴随着美好的光阴一寸一寸的走过的。在这美妙的乐声中，仿佛变成了庄子，化蝶而飞，又若杜宇血啼杜鹃声声叹归，而这一切的想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发的呢？沧海月明珠有泪，沧海，月明，泪珠儿三者融一体，诗人的心境就在境中感佩，珠泪淋漓。蓝田日暖玉生烟，蓝田有美玉，谁都知道，然日暖生烟，可能任何人都没见过吧，玉会生烟吗？应该是会的。在诗人的心绪中生腾起来的，这种烟应该是一种光，一种暗物质，也只有诗人想得到，写得出。沧海月明是实景，珠有泪，是实情，而蓝田日暖，也是实景，玉生烟就是虚境了，是诗人的心绪犹如那袅袅的玉烟一样生起。那么，诗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哦，此情可待成追忆，嗯，思念一段情，当时就很惘然了。这一段情，一开始，对于诗人来讲就是可望不可及的怅惘之情啊。越是不可得，越是奇美。也只有诗人对这她无比的向往，才用如此凄美的典故来比兴，用如此华美的乐声来表达，用如此绮美的意境来烘托。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情，是什么情。是爱情吗？非也，是诗人一腔满怀的报国热情，无处可寄，满腹的才华，报国无门。只有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才配得上如此的美好情怀呢！全诗，没有一个字是，恨，啊，愁啊，只有一个泪字，一个惘然，什么心情都表达出来了。而那梦蝶、那杜宇、那玉烟、那瑟声、那沧海、那月明，都是和心而生的虚虚实实的存在，和诗人一起神接千载！

   李商隐最擅长无题诗，世人觉隐晦难懂，其实从他的诗面上就可以读出他的心意来了，就像<<红楼梦>>一样很多人不解其味，只需从文本本身就可理解了一样！

        他的无题诗，一首脍炙人口的爱情诗不得不提，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看，多么美好的时辰，多么美好的场景，嗯，遇见了一位美人儿，令诗人眼睛一亮，而那美人儿，也是对诗人，一见钟情。这都是诗人过后的回忆罢了，接下来就是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看啦，生双翼的彩凤是载过弄玉箫史这一双璧人的，而我和你，天远相隔，心灵却是彼此相通的，用什么来联接呢？嗯，就用犀牛的角里的那一根细若游丝的线来代替吧，彼此牵念，彼此相思，真正是灵性实足的诗人啊，亏他竟想的出来！我们都得感谢诗人，没有他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真不知道，再用什么词语，什么诗句来表达两情相思两相远却又两相知的情形。而心有灵犀，确实在我们每个人都体验过的情感。那种会心会意，而又不可言传的妙处，全在这灵犀一线了。写到这里，我真是庆幸我生在中国，有李商隐读，嗯，外国有吗？没有。心灵相通的人儿，现在在干什么呢？想像着她一定又是和上次见面时一样，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闹意融融。而我远在千里思念着你，不知不觉天光大亮，又要听差了，嗟余听鼓应差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多么无奈啊！这首诗，把思念之苦仍然用美好的场景来烘托，其中的心境却是那么的凄凉，叹惋。一声三叹，让人读之欲哭，却无泪下，越思越哭。越思越苦。

      人生自古伤别离，李商隐的别离诗也是独具一格的。相见时难别亦难，是啊，过去的朋友，知己，恋人都住在天各一方，想见一面得千里迢迢，不像我们现在交通发达，动车、飞机快得很，所以相见时难。见着难了，应该开心了吧，嗯，别亦难，这才是真正的难呢。王维有西出阳关无故人之叹，琴有阳关三叠之音，那个友人在相见欢之后，离别时的黯然，真是一步三回头，一步一泫然的，别亦难！而这样的难就像东风无法挽留枝头的花儿，任由她凋零一样的凄楚，把人间的离情又升华到了大自然中来了。离别与落花一样无可挽回，一个难，一个残，是同等的艺术震撼力，她激荡于心，波澜壮阔。这还不算，又来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不要紧，朋友，我思念你的情思就像春蚕一样，直到死才是尽头；我思念你的泪水，像蜡炬一样，燃成灰了，才停止。这又是一段惊风雨、泣鬼神的情意，这等痴情苦意，使我想起了上邪，比上邪的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更震撼人心！接下来，“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情为探看”，则进一步表达诗人，在离别后苦思苦恋的种种情态，形态，连玉帝的青鸟也为之往返传情探看......

      读李商隐的诗，写心，写情的佳句，比比皆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写的是爱情的无望，绝望，不敢面对满园春花，寸心化成相思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写的是爱情自私的后悔。悔字，比什么都难受，被诗人表达的淋漓尽致。“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写的是爱情的远字，那远的恨也是到极致。

      李诗善抒情，也善描摩大自然。他描摩大自然不是单纯的写景壮物，而是把情趣融于景中，回味无穷。一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很多人只喜后一句，没有前一句的霜飞晚，那雨滴在枯荷上的声音是没有韵味的。恰恰是霜在荷上，滴上的雨声才磁沉，回味深长。而我总想有那么一天，到那苏州的有枯荷园子里，在小轩窗下静静的感受诗人给我们描摩的意境，也不虚此生了。

诗人是一个处处用心的人，他的心灵是如此的多感、细腻，而又才情卓绝。我们读他的诗，不要捉字抠句，而要整体的读。他的意境也是跳跃性的，前后贯连，才读得出她的整体意境，是如此的美。若诗有色彩的话，我把他的诗定为“青”色。沧海是青，月色是青，青鸟是青，玉烟是青，情绪是青，心境是青，青色难描，青字难写啊！

                          苏耘  通联荆门追远伏羲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