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梅白子女梅姗姗、梅小武记 李勋明 赵富林先生的《我在荆门与群众共度荒年》一书出版后,填补了荆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的一段重要历史,为了了解当时兼任荆门县委书记梅白的一些资料, 2015年2月5日,我和荆门市政协文史委刘锡海、严仕华先生一行专程到梅白家乡黄冈考察。黄冈市政协的同志们热情接待了我们,并安排梅白在黄冈的三女儿梅姗姗和五儿子梅小武与我们见面座谈。 下午二点左右,我们开始座谈,刘主任和我首先说明我们到黄冈了解梅白的目的,告诉他们梅白在荆门任县委书记时做了很多好事,至今在荆门民间还有很多关于“梅青天”的传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想搜集更多关于梅白的生平情况,便于存史。两姐弟给我的感觉都很直率,梅姗姗由于皮肤白皙,显的很精神,年青时绝对是个美女。梅小武皮肤略黑,脸形颇有几分像他爸爸,讲起话来声音洪亮,有他爸爸演说家的气质。姐弟俩对谈他爸爸的事很谨慎,并向我们声明说若不是父亲在荆门工作过,若不是荆门的客人,他们是不会接待的,看来他们还有难言之痛,心有顾忌,其实大可不必,还原历史是我们做后人的责任,也是对历史负责。闲聊了一阵子,梅姗姗先介绍了梅家的基本情况,她说: 我们家一共有五兄妹,三女二男,我是老三,生于1952年12月(现于黄冈文化局退休),今天坐在我旁边的弟弟排行老五,生于1955年元月,名叫梅小武(原市丝绸厂副书记,现已退休)。我爸爸叫梅白,学名国定,号明正,笔名龚同文、一丁、丁一等,常用名梅白,1922年出生于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我父亲的成长很多方面都受到祖母的影响。祖母出生于大户人家,能文能武,原名沈全瑜,亦名韩全非,又名杨家瑜、孙惜春…,后称赵大姐。祖母六至十六岁跟随白眉禅师(女)在少林寺习武学文十年,一九二四年加入CY,一九二七年转为CP。曾和毛泽东等中共早期领导人有交往。一九三八年七月八日,在村子里打死两个日本人和一个汉奸,在搏斗被另一汉奸连刺三刀,开枪打死,享年五十岁。 我母亲叫李方,生于1922年,原省委行政处指导员,后因患肾病,退休。2007年十月去世,享年八十六岁。 我父亲梅白于1935年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任九江学生抗日敌后援会宣传部长,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 1938年9月在黄梅下新由严家仪、魏希征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到1944年期间,分任黄梅县第四区抗敌民众总动员会指导员兼区委书记、新四军鄂豫游击纵队第八大队宣传科副科长、黄宿军政联合办事处督导员兼城南区委书记兼新四军十四旅三支队教导员、湖区区委书记、长江军分区政治部《铁流》报编辑、长江地委党训班教员、边区学校干事等职。 1945年-1949年,参加抗日大学十分样整风学习,后任湘鄂赣区党委工作队队长、蕲黄宿县委秘书、鄂东南地委复员会秘书兼罗南县委秘书、河北省邯郸县委秘书长、鲁中浙源县支前司令部人力部长兼县政府民政科长。刘邓大军南下天池部队(干部队)战士、黄梅县委秘书长、鄂豫五军分区政治部宣传科副科长、支前司令部秘书、代理团政委、黄冈专署文教科副科长、鄂东革命干校副校长、黄冈中学解放后的第一任校长。 1950年-1952年同,任团省委委员、省文联委员、黄岗地区文联主席、省保卫和平委员会委员等职。 1952年-1959年,任省委农委第三处处长、省农委办公室副主任、省委办公厅农业处长、办公厅主任、省委书记处办公室主任、省委副秘书长、省委理论小组副组长、省委写作小组(即“龚同文”)副组长、《七一》杂志副总编、作家协会武汉分会理事等职,并兼武汉大学教授。1954年受中央指派以土改专家身份赴苏联考察,并与郭小川、张水华等合创了反映新中国土地改革的电影《土地》。 父亲兼任荆门县委书记时,我去过一次,那是1961年的署假期间,我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去的。父亲带我们去漳河游泳,带我们去插二季稻秧。父亲对我们说,我在这里兼县委书记要做到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在我的印像中父亲对老百姓没有架子,穿着朴素,父亲到农民家里吃饭每次还要给5元钱,有个农民得病吐血,父亲经常到那个农民家去看望他。 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格。父亲爱书法,记得小时侯他教我练书法,首先学写“飞风家”三个繁体字,他说 “学会‘飞风家’,状元就是他”。所以,经常给我布置书法作业,如果没按时写,就要罚跪。他说写书法,一要心中有字,二要气沉丹田,三要练立马柱。手握笔要稳,不要用偏峰,行书一口气一行,楷书一口气一个字,草书一口气一篇,一气呵成。 父亲工作忙,我们很少看见他。晚上回来大都很迟,常常连夜伏案写文章。我们家里一直有一部直达中央的电话,有一次我动了一下,还被父亲训了一顿。 梅姗姗介绍完了以后,梅小武接着说: 父亲从荆门受到处分后,按排他回到黄冈任《湖北日报》驻黄冈记者站副站长,留党查看两年,行政降级由十二级降到十三级,文化革命又由十三级降到十四级。期间,受李先念之托,撰写新四军战史,后在浠水县十月大队参加劳动,又转麻城县委参加“四清”工作,1965年9月受文化部委托编写反映农业机械化题材的电影文学剧本。1966年,“文革”开始,被两派揪斗、关押,在武汉市拘留所拘留49天。 文革派系斗争紧张时刻。1968年2月,北京派来一专机将我父亲押走,搜走我父亲和毛主席的书信照片,还有父亲搜藏的五百多本书,很多字画也一同被搜走。后来听父亲说,一同押往北京的专机内还有一个带着口罩的人,(笔者按:估计北京相关方为了保护他,投入秦城监狱免受批斗整死)。父亲被押走后,几年杳无音信,不过我们家每个月会收到寄来的九十元生活费。 父亲在北京秦城一号监狱,交待问题,按受审查八年。1975年,中央专案小组宣布审查结论:属人民内部矛盾问题。回湖北省委重新分配工作。返省后又被送到鄂西北的恩施建始县下坝良种场,参加劳动。1976年12月底,中风偏瘫。1979年经省委安排,从恩施转至黄冈南湖五七干校养病,后转黄州地直机关休干所。1982年被省委批准离休,由黄冈地委代管,享受到专员级待遇。1992年元月四日病逝。 我父亲在生前把他的一些回忆,要我全部录了音。前些年,你们荆门档案馆的同志来找我了解情况,我还给了他们三份材料带回去了。父亲去世前曾经交待我们说:“我一辈子没有财富,我的财富就是书、诗、字画、杂文,你们要帮我整理好”,这些年,我根据父亲的录音,整理了一套十几万字的资料,题目是《在毛泽东身边》,目前暂不想公开发表。 听了梅小武的介绍,我们很想看一看他整理的那一套资料,因为他没有主动说,我们也不好找他要。最后我问他们,关于毛泽东要梅白读荆门县志的事,在荆门学术界有人持怀疑态度。梅小武说这件事完全属实,他父亲生前多次提起,回忆录音里也说得很清楚,他还当场拿出原武汉大学副校长王泽江整理的梅白口述资料送给我们,其中也有毛泽东要梅白读荆门县志的记录。 我回荆后查阅他们所送的资料,深为梅白的坎坷一生所惋惜。看的出毛泽东很喜欢梅白的才干。梅白到荆门兼任县委书记实际也是毛泽东的意思,如果梅白不在荆门搞包产到户,背离毛的意思,不在庐山会议期间站错队,毛泽东不会放弃他。文革中若不把他押到北京秦城监狱坐牢,恐怕在那次运动中就被整死了。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从梅白晚年的《瘫痪八年自祭文》和他书写的一幅楹联:“等闲八载囹圄,遮莫四年流放,掸掉劫灰,残病犹堪绝大漠,讵憎六旬坎坷,庸慊九死惊魂,重燃蜡炬,能源尚可铸长篇”,可以看出他至死都怀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和创作欲望,可惜命运没有成全他。时代造就了梅白这个天才,也毁了这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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